《唐吉訶德跳芭蕾？》

我忘了是芭蕾舞劇，帶著去看戲曲的期待，如果不是那美得叫人驚歎的網景突然把我驚醒，我睡得可能更久。

我聽過「唐吉訶德」這個名字是很多年前看臺灣政論節目中，一個名嘴說的。當時我還以為這個名字是一個神聖不可侵犯的聖者，單單看這個名字的翻譯就很有質感是不是？不過請注意，「訶」這個字唸he，第一聲，和喝水的「喝」同音，不唸「柯」。

台灣名嘴用「唐吉訶德」形容當時（其實現在也還一樣）的一大撮神智不清、瘋狂可笑，但又代表著高度「道德原則」的臺灣政客們以「大無畏且英雄般」的台獨精神面貌，這樣的「風貌」，被稱作臺灣的唐吉訶德，而且唐吉訶德在「正常」的時候散發出來的是正義和忠貞的凜然之氣，但是，誰遇到他誰就倒透了霉，這樣的一個多變與分裂的個性，是不是構成超精彩的人物？

巧的是，不久前我們幾個朋友在比較唐吉訶德和阿Q在思想意識上的異同，談論下來之後，大家都認為，兩人雖然生在不同時代，但都是以典型的「精神勝利法」面對群眾對自己的攻擊！

李老先生剛出版的新書《新加坡賴以生存的硬道理》中，也記述了他看過《唐吉訶德》這本書的英譯版，並覺得很有趣，而今天我花了400多元和女兒興致勃勃地看了同名芭蕾舞劇，在進入唐吉訶德的一場戲中的夢境之前，差一點夢會周公去！

是的，就是這場夢境，它讓我精神反而為之一振，那是多麼熟悉的場景。我是說舞台的佈景設計方式，就是我們曾經使用的網景技術，層層疊疊的，我彷彿進入了一個深邃的深秋森林中，那美不勝收的秋葉，包裹著一個個更像是音樂盒裡，那些很會旋轉的小小典型的芭蕾舞美人兒---很多很多，你可以想像有很多的美人兒在秋葉裡轉啊轉的，一會兒又靜止下來，像發條鬆弛後，音樂盒裡不動的美女一樣？

30幾年前，很多劇社的演出不就是這樣的佈景嗎？我也記得朝鮮歌曲《摘蘋果的時候》的舞台上，也在網景上貼了一株大大的蘋果樹，蘋果樹上掛著一纍纍紅彤彤、令人垂涎欲滴的大蘋果，漂亮的朝鮮女人一邊唱歌，一邊手舞足蹈，我永遠記得演員歌手右手掌心向上，作扭轉採摘蘋果的動作，喔，雖然我們都看不到真蘋果，但那歡樂的神韻和摘蘋果的幸福感，說得簡單一些，就是藝術。

啊，芭蕾舞，就是這樣古典風格的表演方式，那音樂盒裡頭美女的造型的芭蕾舞員，永遠是那麼經典，我像是被點中了穴位一樣，煞那間，走進了古典。

小時候我看過的中國戲曲全都是大陸版的，是姚璇秋、范澤華、張長城那票人的，後來陳楚蕙、方巧玉的，我抗拒了幾十年。芭蕾舞，幼年時的印象，是過去叫蘇聯人、現在是俄羅斯人最會跳的尖脚舞，這是老爸這麼形容的，但最先看過的卻是《白毛女》，是在朋友的家裡看到她牆壁上掛著的那一幅很經典的劇照。

《唐吉訶德》是西班牙的經典小說，很吊詭的一部書，它寫在16世紀，就是中世紀時。1500年開始，史學上稱它為歐洲中世紀的起點，相當於中國的明朝第9個皇帝明孝宗時期。當時的歐洲有一場運動鬧得沸沸揚揚的，叫作「文藝復興」，說來這個文藝復興，真是長篇，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上網去看個夠，那資料多得可以像字典一樣厚。

在文藝復興時期，歐洲很流行所謂「騎士文學」的，《唐吉訶德》的作者，一個比唐吉訶德更傳奇的人物，叫塞萬提斯。他寫這部書據說就是為了反諷人們盲目崇拜騎士。塞萬提斯創作和塑造了唐吉訶德這一個整天幻想自己是騎士的可憐又可愛的人物，從中諷刺了16世紀的西班牙封建社會的腐朽制度以及貧富懸殊的社會亂象。

我說它吊詭，是當這部小說完成了之後，「騎士文學」早就不流行了，「唐吉訶德」這個角色倒是有點白幹了！但諷刺的是，這部小說的主人公，原來是一個既可愛又可憐，成天瘋癲幻想自己是騎士，但形象上近乎丑角人物一樣，卻被讀者錯誤解讀成是一個正義凜然的英雄人物。縱然他行徑瘋狂，但其仗義直言的性格，最終使得一對相愛的男女終成眷屬！唐吉訶德居然就是這樣的一號人物而已！

我想，塞萬提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居然變成了為人撮合美好姻緣的「愛神」，我要是塞萬提斯的話，一定捶胸頓足之餘，乾脆跑去當神父算了（人家歐洲沒有和尚廟嘛）！

我沒作好功課就跑去看芭蕾舞劇，開始時，我的確很懷疑芭蕾舞劇怎麼有辦法把《唐吉訶德》那麼多只能用電影手法才能處理得好的情節移植到芭蕾舞中去？譬如說，《唐吉訶德》有一個很經典的情節，說的是當唐吉訶德看到風車，腦中就會產生幻覺，以為風車都是巨大的敵人，然後性情突然大變，像乩童一樣的，一個人拿著長矛直衝風車，結果自然被風車打得落花流水！這樣的瘋狂行為，當然是要拍成電影才好看不是嗎？結果我真的太蠢了，忘了剛才說的，故事的讀者早就不把唐吉訶德當作是一個反抗當時荒謬的社會制度的英雄人物來看待，而祇是當他是一個長得很奇醜無比的「愛神」，而芭蕾舞劇中真正的主角，當然不是唐吉訶德，而是那一對很美的村姑和帥哥。

其實想想也應該猜得着，找一個丑角和另一個矮胖的搭檔－－唐吉訶德和他的侍從桑丘，他們兩個如果從頭到尾用腳尖跳著芭蕾舞，那不是很噁心？如果你能想像梁智強和李國煌有一天跳著正宗的芭蕾舞會是一個怎麼樣風格的話，那真的要謝謝你了，因為我就可以在此打住、不必往說下去了！原因是我現在超累，必須睡覺去了……

且慢，芭蕾舞劇的《唐吉訶德》最有看頭的，是第一次在舞劇中找來一匹真的白馬和一隻難看得要命的驢子。白馬騎著唐吉訶德，驢子坐著侍從桑丘出場，是不是很酷？下次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