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為房屋，屋宇為衣褲》

如果不是講師突然連續咳了幾聲，我還沈醉在五里霧中，畢竟是老江湖，突然的驚醒，不留痕跡。剛神遊30年前的課堂回聲，也講著同樣的竹林七賢。夢迴中的醒來，時空銜接得天衣無縫。

老師似乎是要倒嗓了，一天趕那麼多場，不保重聲帶，隨時會變啞。我在電視台目睹了多少海內外歌星就是如此。講師還幽自己一默，說自己當年擁有一副瞭亮的歌聲，在卡拉ok還專挑費玉清的歌來唱。我眉頭深鎖須臾，難以置信之餘，心生質疑，但腦筋一轉：質疑沒甚麼意義。

想不通為甚麼小老弟永剛會喜歡“魏晉南北朝”的文學。國三那年，那一本“厚實”的中國文學史教科書幾乎讓我可以倒背如流。來到了“魏晉”文學，甚麼“建安文學”、“竹林七賢”、一會兒“大謝小謝”，再來“陶淵明”田園詩中“採菊東籬下”，既“南朝”又“北朝”、飆出了劉勰的《文心雕龍》之後，又來一個鐘嶸的《詩品》，我印堂上的幾條深邃的皺紋，就是那一年那一章被“鎖印”出來的。

吃宵夜時，小老弟還是苦口婆心地不斷試圖說服我趕快跟他一樣愛上“竹林七賢”。滔滔不絕地暢述著阮籍、嵇康、王戎、山濤等人的故事。我對他笑了，我說剛才做夢的時候，就是夢回中學時老師講述“竹林七賢”中的劉伶“一絲不掛”的醜態。

劉伶是個醉鬼，又是一個矮仔，小老弟說他不到1米4，聽說他的思想接近莊子。莊子是不是也醉鬼一個？要問張耀龍（不知道他倒嗓好了沒有）。除了愛喝酒，資料說他“無視禮儀，任性胡為，放蕩荒唐、玩世不恭，學識膽量皆無，終日醉醺醺”。

又是衛道者片面之詞，見仁見智。你這麼說他，他恐怕還懶得理你呢！

講堂上說他好赤裸身體，時常在家裏脱光了衣服饮酒。說的時候，講師突然講話還略帶結巴，生怕有女生說他性騷擾吧！結果搬出了《世說新語》的《任誕篇》，把責任推了給白紙黑字：“劉伶恆縱酒放達，或脫衣裸形在屋中。人見，譏之。伶曰：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褌衣，諸君何為入我褌中？”
　
用白話文說啦，就是客人進屋找他，假如有人來譏諷他，劉伶大言不慚，傲然地說道：“天地是我的房屋，室内是我的衣褲，你們為甚麼要鑽進我的褲襠裏来？”

好玩的故事還多呢。說得也是啦，做學問總要找些好看的自娛一下。不然會很悶的。

難怪小老弟會這麼愛他們，老師會結巴！

我？裸體的醜男人有甚麼好看的？